星河旋转,总有一颗星辰永恒指向北方。在津沽大地的文学苍穹之上,八十二岁的滑富强先生,正是那柄不灭的北斗。当八十余位文人以笔墨为星光,汇聚成这部《鲜花送给朋友——我与滑富强的交往》,我仿佛看见四十年光阴在字里行间流淌成河,那些被文学之火点燃的灵魂,正在河面投下粼粼倒影。
一、拓荒者:在水泥地上种玫瑰的人
1983年的天津市北郊区文化馆,角落里那间不足十平米的斗室,曾是天津文学地图上最耀眼的磁场。滑富强先生调任那日,皮箱里除了几册翻卷边的文学书籍,还装着来自车床的铁屑气息,也自此开始了惊心动魄的绿洲工程。
他像手持罗盘的勘探者,在机床轰鸣中采集金属的平仄,于田垄褶皱里打捞泥土的韵脚。那些泛黄的信札至今仍在民间流传,数千封批注书信编织成跨越世纪的经纬线,在车间油污、田埂露珠、办公案头悄然隐秘燎原。
当《北斗星》创刊号划过夜空,天津文学界惊觉:北辰的星光竟已如此璀璨——托举着张雅静从保姆到作家,助推季晓涓赤足走进现代文学馆,滑富强先生以钢笔为犁铧,在工业化浪潮的水泥地上,硬生生耕出一片摇曳的玫瑰园,每一朵都带着泥土的倔强与星光的温柔。
二、摆渡人:在潮水中立定灯塔
上世纪九十年代商品经济的惊涛拍岸时,多少文学之舟在物欲礁石上搁浅。滑富强先生的办公室却亮着永夜的长明灯,成为迷航者归返的坐标。他深谙文学薪火需要仪式传承。那些根植大地的文学仪式,让文字在炊烟与钢铁间落地生根。
最动人的莫过于他独创的“文学扶梯论”——最动人的是他的“文学扶梯模式”:《精卫鸟》托举少年的翅膀,《北斗星》照亮中年的征程,《七彩虹》辉映暮年的智慧。从十四岁的中学生到八旬老者,每个人都能在他搭建的文学金字塔找到自己的星座。有作者曾感叹:“在先生这里,晚霞都能成为书页间的烫金。”
三、燃灯者:以心为炬照彻长夜
八十余篇回忆文字里,最动人的不是赫赫功绩,而是那些微火微光:
他悄悄垫付贫困作者的印刷费,妻子说他“把工资单当稿费单”;寒冬深夜骑车二十里,只为给住院的文友送去新刊校样;在梁斌遭困时冒险藏护手稿,自己却烧毁了半生日记。“滑老师像那种老式路灯,玻璃罩子碎了也不灭,非要等到最后一个夜行人走过。”
他的书房“十米斋”是文学诺亚方舟,堆满手稿的旧木桌曾托起多少迷茫的头颅。这种以生命为灯油的燃烧,炼就了独特的“滑氏文学伦理学”:给农民诗人出书比获大奖重要,保护梁斌手稿比个人安危重要,坚守《七彩虹》比退休待遇重要。正如刘万庆在文中所叹:“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座文学钟楼,每个时辰都为他人敲响晨钟。”
四、播种者:星辰落地成花海
此刻翻开文集,八十朵文字之花正依次绽放:刘万庆的小说里,乡贤仍在月光下沉思;季晓涓的诗行,流淌着北运河的清凉;柳含烟的散文诗,还飘着1988年秋雨的缠绵。而先生站在时光深处,银发如北斗星辉,温柔俯瞰着他亲手播撒的文坛。
这些文字共同撰写的,是一部新民间文学运动的口述史:《北斗星》化作银河的支流,当《七彩虹》架起代际对话的虹桥,滑富强先生用毕生实践着文学最古老的承诺——让每个平凡生命都能在文字中获得尊严。
这些文字共同验证着奇迹:当一个人用四十年光阴在盐碱地播种,荒漠终将成为花海;当文学不再高踞庙堂而是归于民间,每个仰望星空的人都能自成宇宙。从北辰文化馆到中国现代文学馆,滑富强先生用毕生践行着赵树理式的信念——真正的文学,永远生长在人间烟火里。
此刻,请允许我以学生和诗人的双重身份致敬:在未来的某个清晨,某个握笔颤抖的新人推开十米斋的门,必将看见——八十朵鲜花在北斗光中怒放,整个天津的文学春天,正在滑富强先生微笑的皱纹里,簌簌降临。
勉为序。
乙巳年孟夏于北京T3国际艺术区“虞·空间”
罗广才,1969年出生,祖籍河北衡水,常居京、津、黔三地。鲁迅文学院第二十六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文学评论班)学员、天津市作家协会第四届全委会委员、河北省文学院第14届签约作家,现为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诗歌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天津诗人》读本编辑部总编辑、天津市朗诵艺术协会副会长、天津市静寄山庄研究协会副会长、滑富强文学现象研究会会长、京津冀诗歌联盟副主席。作品散见于《诗选刊》《诗刊》《星星》《大家》《作品》《特区文学》《草原》《北京文学》《诗林》《诗潮》《诗歌月刊》《绿风》《延河》《鸭绿江》《山东文学》等文学期刊和500余种选本和文摘报刊。诗歌《为父亲烧纸》《纪念》等作品广为流传,著有诗集《罗广才诗选》等多部。
附录
文学的甲子,山水的人生——写在滑富强先生从事文学创作六十周年
一晃,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人生在“一晃”中充满了太多的回忆。回忆是一餐盛宴,是饥饿的一种需要,也是对以往和我们所路过时代的一种心得和体会。我此刻的体会是:和滑富强老师从事文学创作六十周年相比,我的“生命”还需要8年才能“呱呱落地”;从1987年跟随滑富强老师学习写作至今,34年来,我们是彼此的证人,不可复制地在既短暂又漫长的岁月里,滑老师见证了我的成长、挫折、不屈不挠的努力和小小的收获;我也见证了滑富强老师在文学创作这条清贫之路上的跋涉和取得的成果,和为北辰乃至天津的文学生态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
滑富强老师是典型的“腹有诗书,内心高贵”的一代作家。他少成大志,空谷传音;弱冠之年便以诗文立名。大气刚正行事,睿智勤耕、心善趣浓立世。他的耕耘来自骨子里的那份执着,同时将这份执着传染给许多人,一起在内心感受文学美妙的思想、愉悦的体验和内心欢快的纯粹,也让许多人的文学的梦想不断地开花结果。
六十年来,滑富强老师的文学创作涉及的门类很多,有小说、散文、诗歌、剧本等等,题材广泛,叙事生动,思想深邃,人物形象鲜活,具有独特的艺术感染力。他坎坷的人生历练形成了他独特的洞察力、练达感,善于精深、精确把握生活,深邃、深刻地认识时代,在社会大环境中营造文学世界,找寻到理性的平衡点。他在文学上释放的能量,他笔下的生活,经过六十年的春风夏雨,赢得了广大读者的喜爱,在一代又一代读者的心中留下了芬芳。
“大地方有大地方的名胜,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景致”。滑富强老师是北辰乃至天津的“文学地标”。我的好友、英年早逝的优秀报人、原《渤海早报》副总编辑陈君曾在专版报道中,为滑老师“命名”为“文学教练”。
记得在30年前,天津老群文工作者孙茂森老师经常称我为“小滑富强”,之所以这么称呼,可能是我在追随滑老师学习的过程中,受滑老师笔下的文字、所组织的社会文学活动、编辑的刊物、出版的书籍,培养文学新人的过程中,有了一些闯劲和干劲的缘故。后来我在社会各界仁人志士的帮助下创办了《天津诗人》,且坚持了10多年,这也是我30多年追随滑老师左右而形成的闯劲和干劲的最终发酵的结果。
2015年2月8日上午10:00,在滑富强老师、师娘阎士英女士金婚庆典的座谈会上,我发言如下:今天,是我敬爱的恩师滑富强先生、师娘阎士英女士金婚庆典的日子。五十年,一万八千二百五十个日子, 相濡以沫爱如歌。在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中,他们历尽坎坷和磨难,无论在顺境还是逆境,始终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漫长的岁月在此刻隐秘了不为人知的艰辛、苦难和欢乐,同时也省略了磕磕碰碰和苦辣酸甜。今天,有一种幸福叫金婚;今天,有一种美满叫儿孙满堂;今天,有一种祝福叫桃李满天下,今天,我的恩师和师娘拥有满满的爱情、梦想和远方……恩师滑富强,半个世纪痴迷文学,著作等身,桃李天下,像我这样受到滑老师深远影响,得到过他指导和帮助的学生多不胜数。滑富强老师对我们的指导和帮助是具体的细腻的,有时是授业解惑,有时是雪中送炭,有时是铺路搭桥,有时是指点迷津,有时是坚定的维护,有时是默默的祝福。这一切,我和受过滑老师恩泽的朋友们都感同身受,没齿难忘……
文学,是塑造灵魂、品质的金字塔,是历史的方言版本,是中华民族的根脉所在。滑富强老师从事文学创作六十年,也正是这样执着地守望,用文字对繁琐、杂多、混乱、臃肿的生活进行提纯。
滑富强老师从事文学创作六十周年,创作了《滑富强文选》(三卷)及长篇小说《生命之旅》《游子恩仇录》等近350万字的作品,这些生动的文字,无论是在结构、语言和意蕴上,都有着时代和心灵的风彩、深沉的文化底蕴和哲学内涵,是对人生的解读、对命运的展示、也是对民族文化滋养的回报。滑老师今年78岁,从事文学创作整整60年,这是生命的一个长度,文学的一个高度,是朴素的,也是豪华的。他静水深流,他就是海河岸边的一株垂杨柳,有高贵的躯干,更有柔软下垂的高洁, “落花依度幰,垂柳拂行轮”是他文学生涯的一个最生动的写照。
滑富强先生从事文学创作六十周年,作为他众多学生中一员,罗广才举手加额,我想说:滑老师,近一点讲,您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恩师,是我文学生涯的领路人,没有您,我可能还在更平庸地向这个世界茫然张望;远一点说,您是文学光影中的海河骄子,六十年来,您以文字的元素在文学的江河腾起不息的波纹,并以铿锵节奏带领一群人唱响一个甲子的文学梦想。还有,您退休后,把时间的发条紧了又紧,上百次租车,每次都跋涉千里,几千里,在山水间,在名山大川中,完成了手捧万卷书、走万里路的融大自然中,让生命的短和光影中的长紧紧相依,寻找归处。所以,您的文学光影不老!滑富强老师,您,枫叶正红!您,文学创作的新征程,让我们可期可待。
2021年7月2日17:26草稿于河北兴隆青松岭岭上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