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菜市场的烟火气与家常菜
菜市场的早市总带着股热烘烘的烟火气。张大爷推着小推车跟在李大妈身后,看她在摊位前挑挑拣拣,像看场再熟悉不过的戏。
“这黄瓜得选带花的,顶花带刺才新鲜。”李大妈捏着根翠绿的黄瓜转了转,又放下,“这根有点弯,换根直溜的。”
张大爷在旁边记着,心里琢磨着回头自己来买,也得照着这标准挑。以前他买菜总图省事,摊主给啥要啥,如今跟着李大妈转了几趟,倒也品出点门道——茄子要选紫中带亮的,辣椒得捏着有点硬挺的,连买块豆腐都得看石膏点得匀不匀。
“买点排骨吧?”李大妈在肉摊前停下,指着肋排说,“给你炖个玉米排骨汤,补补身子。”
“不用,我这老骨头硬朗着呢。”张大爷摆手,却被她瞪了一眼。
“硬朗也得补。”她转头跟摊主说,“来两斤,剁小块点。”又回头冲他笑,“你上次说膝盖有点酸,喝这汤正好。”
张大爷没再犟,看着她跟摊主讨价还价,声音清亮,带着股过日子的精气神。他忽然想起老伴在世时,也总在这菜市场里跟人“斗智斗勇”,说“一分钱也是血汗,该省就得省”。如今听着相似的话,心里竟没了酸涩,只剩股暖烘烘的踏实。
买完菜,两人坐在市场门口的石阶上歇脚。李大妈从布包里掏出个苹果,用随身带的纸巾擦了又擦,递给他:“刚在水果摊尝了,甜着呢。”
张大爷接过来,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李大妈掏出另一张纸巾,抬手给他擦了擦,指尖蹭过他的脸颊,有点凉,又有点烫。旁边卖早点的大爷笑着打趣:“老张,这是捡到宝喽。”
张大爷的脸腾地红了,李大妈却大大方方地笑:“他呀,跟个孩子似的,吃个苹果都漏。”
回家的路上,小推车里的菜晃悠悠的。李大妈忽然说:“明天去你家坐坐吧?总吃我做的,也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张大爷的心跳猛地快了半拍,手里的车把差点没攥稳:“我……我那屋子乱,得收拾收拾。”
“乱怕啥,我又不嫌弃。”她拍了拍他的胳膊,“就这么定了,我带点刚蒸的糖包过去。”
那天下午,张大爷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地板拖了三遍,窗户擦得能照见人影,连书架上蒙尘的旧书都一本本码整齐。收拾到床头柜时,他拿起老伴的遗照,用软布轻轻擦了擦:“老婆子,明天有个阿姨来家里,人挺好的,你不介意吧?”
照片上的人笑得温和,他看了会儿,把相框摆得更端正了些。
第二天一早,李大妈拎着个保温桶来了。刚进门就被将军围着转,她笑着从口袋里摸出块狗饼干:“将军乖,给你带好吃的了。”
张大爷的屋子不大,却收拾得整洁。墙上挂着幅书法,是他退休后练的,写着“平安是福”。李大妈凑近看:“这笔字挺有劲儿啊。”
“瞎写的。”他挠挠头,忙着给她倒茶。
“我给你露一手。”李大妈挽起袖子进了厨房,“今天做个红烧肉,我最拿手的。”
张大爷想帮忙,却被她推出厨房:“你坐着就行,看我的。”
他坐在客厅里,听着厨房里传来切菜声、倒油声,还有李大妈哼的《朝阳沟》选段,忽然觉得这屋子太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将军趴在他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板,像是也在听这烟火气里的调子。
红烧肉出锅时,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李大妈端着盘子出来,油亮的肉块上撒着葱花,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尝尝?”她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张大爷张嘴接住,肉香混着酱香在嘴里散开,肥而不腻,甜咸正好。他含混地说:“好吃,比饭馆里的强。”
“那是,”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这手艺,当年在厂里食堂可是拿过奖的。”
两人坐在小桌旁吃饭,将军趴在旁边啃骨头。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桌上,把李大妈的白发照得泛着银光。张大爷看着她夹菜时微微弯曲的手指,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公园见她,她的手捏着收音机,指甲上涂着淡淡的粉。
“老张,”李大妈忽然放下筷子,“等过阵子天暖了,咱去公园的月季园走走吧?听说那边的花要开了。”
“好啊。”张大爷点头,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多吃点。”
窗外的麻雀落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叫。张大爷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觉得这日子就该这样,有烟火气,有热乎饭,还有个能一起吃饭的人,比啥都强。至于以后的事,不用急,慢慢走,慢慢看,就像这菜市场的路,走熟了,自然就知道哪条道最顺脚。
第八集:合唱台上的默契与余生的约定
社区重阳节联欢会那天,张大爷特意穿上了李大妈给他织的灰色毛衣。针脚有点歪,却是她戴着老花镜,熬了三个晚上织成的。领口处还藏着个小小的“建”字,是她偷偷绣上去的。
“挺合身。”李大妈上下打量他,眼里的笑意像盛了蜜,“我就说我手艺没退步。”
“暖和。”张大爷摸了摸毛衣,指尖蹭过那个藏着的字,心里热烘烘的。
他们报了个合唱节目,唱《夕阳红》。排练时张大爷总跑调,李大妈就拉着他的手,一句一句教。“你看,‘最美不过夕阳红’,这句要唱得缓点,像喝热茶似的。”她的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打拍子,温度顺着指尖漫过来,比毛衣还暖。
联欢会开始前,李大妈的孙子举着小红旗跑过来:“爷爷奶奶,加油!”小家伙最近总爱这么喊,喊得张大爷心里发飘。
轮到他们上台时,聚光灯打在身上,张大爷忽然有点慌。李大妈悄悄捏了捏他的手:“别怕,跟着我来。”
音乐响起,她的声音清亮,像年轻时在宣传队的模样。张大爷看着她的侧脸,忽然就不慌了,跟着调子慢慢唱。跑调的地方,她会悄悄往他这边靠靠,声音盖过来一点,像给了他个温柔的台阶。
台下的掌声响起来时,李大妈拉着他鞠躬,两人的手还紧紧攥着。下台时,张大爷听见有人说:“这老两口,真登对。”
联欢会结束后,两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夕阳把天染成橘红色,将军趴在脚边打盹。
“其实我年轻时候,最不爱唱这歌。”李大妈忽然说,“总觉得‘夕阳红’是说人老了,没奔头了。”
“现在呢?”张大爷问。
“现在觉得,”她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夕阳红才好看呢,不刺眼,暖乎乎的,能照着两个人慢慢走。”
张大爷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红盒子。是他托人打的银镯子,上面刻着缠枝纹,跟她收音机上的花纹很像。“前阵子看你总揉手腕,戴个镯子能护着点。”
李大妈接过来,镯子在夕阳下闪着光。她往手腕上一套,不大不小正合适。“你咋知道我戴多大圈口?”
“看你戴的那个玉坠子猜的。”张大爷挠挠头,“猜了三次才让师傅打好。”
她忽然笑出了声,眼角的褶子挤在一起,像盛着星星。“张建国,你这人,看着闷,心倒细。”
“跟你学的。”他也笑了。
回家的路上,李大妈的手腕转来转去,银镯子碰着菜篮子,叮当作响。张大爷拎着她买的冬枣,走在旁边,觉得这声音比收音机里的戏文还好听。
走到小区门口,李大妈忽然停下:“老张,明年春天,咱去拍张照片吧?就穿今天这衣服。”
“拍啥照片?”张大爷愣了愣。
“就……就俩人站一块儿,笑一笑的照片。”她的声音有点低,耳尖红了,“我想摆在家里。”
张大爷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在夕阳里泛着光,忽然想起初见那天,她坐在长椅上听戏,晨光落在发间,像撒了层碎银。
“好啊。”他说,声音稳得不像话,“再请个师傅,把将军也带上。”
李大妈笑了,抬手理了理他的衣领,指尖蹭过他的脖子,有点痒。“那可说好了,你得笑,别像上次拍身份证似的,苦着脸。”
“我笑,我使劲笑。”
晚风带着桂花香吹过来,将军摇着尾巴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等他们。张大爷看着李大妈的背影,蓝色碎花衬衫在暮色里轻轻晃,像朵开得正好的喇叭花。
他忽然觉得,人这一辈子,就像逛公园。有的人走着走着散了,有的人兜兜转转,总能在长椅上遇见。遇见了,就别错过,手拉手慢慢走,看夕阳红透天边,听银镯子叮当响,日子就该这么暖乎乎的,长长久久的。
至于那照片,后来真的拍了。张大爷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李大妈的小虎牙露在外面,将军蹲在两人中间,尾巴翘得老高。照片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旁边是张大爷老伴的黑白照,和李大妈女儿小时候的全家福。
阳光好的午后,李大妈会拿着抹布,把三张照片一起擦干净。张大爷坐在旁边看,听着收音机里的《朝阳沟》,觉得这屋里的烟火气,比啥都珍贵。
爱从来不是年轻时的轰轰烈烈,是老了老了,还能有个人,陪你在公园长椅上晒太阳,听戏,数落叶。是你织的毛衣有点歪,我也天天穿;是你打的镯子有点沉,我也天天戴。是两个人的日子,比一个人的时候,暖那么一点点,甜那么一点点,就够了。
张大爷和李大妈的爱情故事(最终章:岁月里的长情)
开春后,公园的月季园果然开得热热闹闹。李大妈穿着张大爷送的米白色外套,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脚步叮当作响,像在给这满园春色打拍子。
“你看这朵‘粉扇’,多像当年厂里宣传队的演出服。”她指着一朵层层叠叠的粉色月季,眼里闪着光。张大爷在旁边举着相机,镜头里的她笑靥如花,鬓角的白发沾着点阳光,比花瓣还柔和。
这是他们约好拍合照的日子。摄影师是社区的年轻人,笑着说:“大爷大妈,靠近点,再靠近点。”
张大爷往李大妈身边挪了挪,胳膊碰到她的袖子,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将军蹲在脚边,尾巴摇得欢,仿佛也知道这是个好日子。
照片洗出来那天,李大妈特意找了个红木相框。张大爷把它摆在客厅中央,左边是老伴的黑白照,右边是李大妈带过来的全家福。三个相框并排站着,像三个时空的人,在这屋里找到了默契的平衡。
“这样挺好。”李大妈用抹布擦着相框,“谁也不耽误谁,热热闹闹的。”
张大爷没说话,只是给她泡了杯茉莉花茶——是她爱喝的那种,加了两颗冰糖。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每天清晨,公园的长椅上总少不了他们俩的身影。李大妈的收音机换了新电池,戏文唱得更亮堂;张大爷的小推车里,总躺着给将军准备的水碗,和给李大妈带的小马扎。
菜市场成了他们的老地方。摊主们都认得这对“老搭档”,见了面就打趣:“张大爷,今天又被李大妈指挥着挑菜啊?”张大爷就嘿嘿笑,李大妈则接过话头:“他挑的菜不新鲜,就得我盯着。”
有次张大爷感冒了,躺在床上没力气。李大妈一大早熬了姜汤,装在保温桶里送过来,又给将军添了狗粮,蹲在床边絮絮叨叨:“让你多穿点你不听,这下好了吧?锅里炖着粥,记得趁热喝……”
张大爷看着她忙前忙后,忽然觉得,这感冒来得值。
入秋时,社区组织金婚夫妇游园。李大妈看着那些互相搀扶的老人,忽然说:“老张,咱虽不是金婚,可这往后的日子,也能过得像他们一样瓷实。”
张大爷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枚银戒指,样式简单,却磨得发亮。“前阵子去打镯子的地方,顺便打的。”他有点不好意思,“人家说,这叫‘素圈’,代表平平安安。”
李大妈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滴在戒指上,亮晶晶的。“张建国,你这闷葫芦,心咋这么细呢。”
他给她戴上戒指,尺寸刚刚好。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他的手粗糙,带着老茧;她的手也不光滑,却暖乎乎的。银镯子和银戒指碰在一起,声音清脆得像少年时的心动。
那天傍晚,他们又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将军趴在脚边,打起了呼噜。
“还记得第一次在这儿见你不?”李大妈问。
“咋不记得,你穿件蓝碎花衬衫,听《朝阳沟》听得入神。”张大爷说。
“我也记得你,”她笑了,“抱着只大狗,站在那儿像尊石像,半天不敢坐。”
风穿过梧桐叶,沙沙地响,像在应和他们的话。远处传来广场舞的音乐,还是那首熟悉的《夕阳红》。
“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李大妈跟着哼起来,张大爷也跟着唱,这次没跑调。
其实爱情哪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结局,不过是岁月里的细水长流。是他记得她爱吃甜口的红烧肉,她记得他膝盖怕凉;是她织的毛衣针脚歪了,他也天天穿;是他打的镯子有点沉,她也时时戴;是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不说太多话,却知道对方就在身边,踏实得像脚下的土地。
后来的后来,将军老了,走不动路了。张大爷和李大妈就推着小推车,载着它去公园晒太阳。再后来,小推车里换成了轮椅,有时是他推着她,有时是她推着他,银镯子的叮当声,还是那么清亮。
社区的年轻人常说,张大爷和李大妈是公园里的“爱情标本”。他们不懂什么叫“一见钟情”,只知道遇见了,就别错过;在一起了,就好好过。
就像那盆李大妈种的月季,年年春天都开花,不惊艳,却耐看。就像张大爷练的书法,笔锋不凌厉,却透着股稳当劲儿。
爱到最后,不过是四个字:来日方长。
王学会,自在随心的自由职业者。醉心诗词歌赋的平仄,于笔墨间打捞风月;钟情步履不停的远方,让山川湖海在眼眸写诗。一袭旗袍裹着东方韵致,是行走的风景;一盏清茶伴岁月沉香,是独处的闲趣。于烟火与诗意间从容游走,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